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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葉雅紀穿著手工皮鞋，漫步在夏日午後的第五大道，他看見自己的身影，映在走道旁的精品櫥窗，熙來攘往的人群從他的身邊擦身而過，各式香水、菸味、汗液的味道掠過鼻尖，他不禁偷偷從氣味推測起身旁的行人的背景，名牌香水今年度的香味、萬寶路的薄荷菸、平價品牌的衣物芳香劑，這些味道的主人背後的故事。

而後，在轉角處，他聞到一股濃郁的甜味。

那股味道如此熟悉，甜得發膩，讓他能回想起混合焦糖的可可脂，撒在上頭的彩色巧克力米，他甚至能回想起炸高筋麵粉的紮實口感。

 

他剛到紐約的時候，曾在甜甜圈店打工，他在那間店裡待了兩個年頭，他還能記得那些經典口味，以及它們聞起來的味道。

憑著異於常人的靈敏嗅覺，相葉雅紀成為了知名香水品牌的調香師。

比起保守品牌的味道，相葉喜歡更加活潑帶點衝突的氣味，像是柑橘與胡椒的衝擊，他運用大膽的搭配，贏得不少年輕人的支持。

 

相葉雅紀很喜歡紐約，他在這裡生活了十五年，紐約是個特殊的城市，她氣味混雜、濃郁，酸、甜、嗆、辣各種味道同時齊放著。她讓每個人能在此自由奔放，展現自己的本質，熙來攘往的人潮與燈火通明的夜，點綴了她的丰采。

 

他喜歡在下班後去酒吧小酌一杯，假日跟幾位朋友一起在中央公園抓寶可夢，周末夜時在朋友家裡一起喝啤酒看球賽，幫支持的隊伍加油，他們喝到三更半夜，隔日在沙發上醒來的相葉雅紀，發現自己身上灑滿了爆米花。

衣服也染上了甜奶油的味道。

 

他傻笑著，抖落身上的爆米花，踏著毛茸茸的地毯，他莫名想起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很久以前，一股淡淡綿菓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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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要結婚了，婚禮會辦在八月中旬，他訂了一張返回日本的機票。

 

人都還沒到日本，相葉雅紀歸國的消息，馬上傳遍自己在日本時的朋友圈。

高中的同學說要辦場聚會、小學的玩伴說要找幾位死黨聚一聚、初中同學問了他什麼時候有空，相葉在大家指定的日期做上記號，整個八月填滿了各色標籤，讓相葉突然驚覺原來自己這麼受歡迎。

 

對相葉雅紀而言，日本大概是淡淡悠悠的清甜味道，像是兒時在夏日的夜裡，偶爾會嘗到的綿菓子那種細細的糖絲，稱不上不芬芳，卻讓他魂牽夢縈。

他腦海裡有個淡淡的影子，帶著綿菓子的味道。

 

他曾經調過一支香水，味道非常清淡，不是花果香也不是柑橘香，就是一股淡淡的甜味，淡到被上司說這個味道絕對賣不出去。後來，他在那支香水裡加了一點香草味，被說聞起來像冰淇淋。

冰淇淋味的香水最後也未能上市，他留了一點樣品在身邊，那天突然泛起的鄉愁才讓相葉驚覺這個味道大約是他對過去記憶的再現。

 

向公司請了一個月的假期，在紐約的朋友們要相葉好好享受假期，他笑著答應。

 

「會帶土產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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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抵達日本，他的弟弟開車來接他，相葉雅紀離家至今已經過了十五年，剛離開機場時的相葉，覺得眼前景色完全不一樣了。

新的大樓、新的道路、新的住宅區，這些景物都不曾存在他的記憶之中。

「變了好多喔。」

「那是因為你離開家太久了。」

當車子離開快速道路，往家的方向移動時，附近的景色慢慢跟記憶重疊，十五年的時間太長，長到足以蓋起一條新的鐵路，又不夠長到可以忘記過去。

 

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場景之中，他都快分不清到底十五年前是假想，還是在紐約的種種都是夢境。

 

那股味道又出現了。

 

過了那麼多年，那個薄薄的身影還是在他的心裡。

跟熱戀不同，他以為那個身影會像初戀，或是其他曾經令他心動的女孩，時間久了，悸動就淡了。

那份悸動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消磨而淡去。

 

不過他們從未開始，更枉論未曾發生的後續。

那個身影在相葉雅紀的心裡依然占有一個美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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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日本的第二天，相葉雅紀就開始他的忙碌旅程，當天晚上是跟高中同學的聚會，有些朋友在相葉還在紐約時仍然保持聯絡，他們今天都會出現，讓相葉覺得這場聚會不會顯得這麼生疏。

 

他們約在市區的居酒屋，相葉提早到了指定的地點，他看著五光十色的招牌在夜裡閃爍，東京比他記憶裡更加熱鬧。

見到松本跟二宮的時候，很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那麼驚訝，大約前幾天才跟這幾人在臉書上互動，相葉意外地對他們的生活跟長相感到熟悉。

但見到風間本人時，相葉忍不住爆出一句：「照片詐欺。」

「有沒差很多好嗎？」半年沒有更新照片的風間抓了抓他的頭髮，他換了個髮型，跟照片看起來完全是不同風格。

 

居酒屋裡充滿各式的酒氣、燒烤的味道。

風間秀出他的全家福，被松本說了：「別在這裡秀恩愛。」引起一室的笑聲。

接著不外乎就是詢問相葉在紐約的生活，相葉已經有預感，他在日本的整個月之中，要不厭其煩地重複這一段。

概括地說了些工作的種種，大家喝起酒，吃點小菜。

 

喝開後，大家各自散成小圈圈，二宮貓著唇坐在他旁邊，一股腦地把酒往他的杯子裡倒。

「難得可以跟你喝酒，給我喝。」

二宮當了幾年的舞台監督，製作了幾齣知名舞台劇，在舞台界小有名氣。

「你知道嗎？之前合作過的一位演員，他是知名劇團出生的，他啊……」

他跟相葉說了一些舞台界的趣事，雖然當事人除了二宮以外，他一個都不認識，但二宮手腳並用的描述方式，把那些素昧平生的人物敘述地活靈活現，相葉笑得可樂的。

 

二宮突然話鋒一轉：「還記得大野前輩嗎？」

「怎麼了？」

「嘛……就別在意了。」

 

不知道這十五年裡他過得怎樣？成為他夢想中的畫家了？結婚了？還多了個孩子？還是發生自己預料以外的事？

 

他想起那位總是窩在角落畫圖的前輩，長著一張秀氣的臉孔，講話卻老氣橫秋。

「相葉ちゃん，你看，這是你喔！」

相葉記得那個午後，大野前輩開心地向自己展示他所畫的『相葉雅紀』，相葉指著畫紙上那個有著誇張笑容的男子，表示那個才不是自己，前輩笑得眼都彎成了兩道月牙。

 

「欸，你們在這裡聊什麼？快跟大家一起喝嘛！」松本端著啤酒杯湊近他們，他的聲音打斷了相葉的思緒，對著松本的笑臉，相葉也笑了起來。

他跟二宮的話題就斷在那裏。

 

直到最後散會，人潮散去之時，他才鼓起勇氣詢問在路旁抽菸的二宮：「大野前輩怎麼了嗎？」

「沒、我只是好奇你有沒有跟他聯絡。」

相葉搖搖頭。

「要不要見個一面？」

「還是不要好了。」

二宮深深吐了一口氣，白煙消散在夜色之中：「那傢伙啊，現在是有名的甜點師傅。」

「欸？」

「他還沒有結婚。」

聽到這一句時，相葉突然鬆了一口氣。

 

二宮若有所思地盯著他，捻熄了菸蒂，他說：「那個時候，我都以為你們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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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個人沒有想像中這麼難，在幾位朋友的牽線下，相葉雅紀就拿到那個人的電話了。

 

他記得十五年前，那個夏天的午後，陽光燦爛，他輕輕親吻了前輩的嘴唇。

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相葉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後，快速地退開，前輩沒有特別的表情，但他透紅的臉蛋出賣了他的情緒。

 

過了幾天，前輩突然跟自己說他決定要休學了。

「為什麼？」

「沒興趣嘛……」前輩搔搔自己的腦袋，一臉漫不經心地說，在他看似無辜的臉龐上，他的決定宛如一場兒戲。

「只剩下半個學期。」

「可是我不會升學嘛！」前輩說什麼都不願意改變他的決定，隔天，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校園裡。

從那一刻起，相葉決定離開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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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葉撥通了手中的號碼，現在他的腦中有千萬個話題，但他不知道該從哪個開始。如果對方沒有接到也好，他心想，就讓十五年前的錯誤停留在時光之中。

結果前輩的手機才響了幾聲，電話就被接通了，「喂？」他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嗨。」相葉發出了一個聲音，音不自然地高。

「相葉ちゃん，是你嗎？」

「對……」

「聽說你回來了。」

「嗯。」

「要不要見個面？我知道一間很好吃的餐廳……」

相葉雅紀原本以為，自己會很抗拒跟大野智見面這件事，但聽那跟記憶中一樣模糊的咬字，他的思緒馬上飄回十五年前，那個難耐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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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葉雅紀跟弟弟借了休旅車，他們約定的地方在海邊，下午。

當他開車到當地時才有些後悔，海堤如此之長，旁邊聚集著情侶或是釣客，他們約了一個不太方便找人的地方。

 

下了車後，海潮的味道迎面而來，夕陽帶著中午的微熱，伴著海風，撲上他的臉，相葉沿著堤防，尋找約定地地標。

 

堤防邊一個小小的身形引起相葉雅紀的注意，身形與前輩相似，但比前輩深了五倍的膚色讓相葉不敢向前，而那個人也剛好注視著他。

 

「嗨！」那個黝黑的小個子對他露出一口白牙。

那個聲音很明顯還是他的前輩，但，他已經不一樣了。

不再是當初那個有著童顏跟八重齒的前輩，他變黑了，牙齒變整齊了，童顏也明顯變老了，笑起來的時候掛著當初沒有的眼袋，配上前輩老氣橫秋的動作，前輩已經是貨真價實的歐吉さん了。

 

「嗨！」

「你變好多喔。」大野笑嘻嘻地說。

「你也是。」相葉不忍說前輩在他的記憶裡還是一副白白淨淨的樣子。

 

大野智一臉開心地在他身旁繞著，將相葉雅紀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相葉可以聞到大野身上的香水後調、奶油、香草莢的香味，還有一股熟悉的綿菓子味道。

 

「前幾天カズ跟我說你回來了。」

「前輩還有跟Nino聯絡嗎？」

「不要叫我前輩，很奇怪。」

「大ちゃん……」

聽到這個稱呼，大野滿意地笑了：「跟Nino還有聯絡喔，潤ちゃん你在紐約製造香水，聽起來好時髦喔。」大野突然轉向海面，趴在海堤的護欄上：「你在紐約過得怎樣？」

相葉簡略地敘述自己工作，大野一直面對著海畔，不知道剛才相葉的敘述到底聽了多少。

然後大野突然興奮拍打起相葉的手臂：「相葉ちゃん你看你看，海很漂亮喔！」

夕陽將要落下，橙紅的球體在靛藍的空中染出一片紫色，橘色的光線照在海面上，在彩色的天空下躍動著。

「真的好漂亮！」

「還好今天是晴天，帶你來真的太好了！」

大野智衝著相葉雅紀一笑，那個笑容如此陌生卻又如此熟悉，充滿摺子的臉跟十五年前的少年重疊。相葉雅紀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變快了。

 

喜歡一個人就跟對氣味的喜好一樣，單純憑著直覺，無法以理性評斷或是壓抑，喜歡就是喜歡，跟覺得一個味道好不好聞一樣。

 

「近來好嗎？」

「嘛、還過得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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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去大野所說的餐廳，結果遇上公休日，他們轉向餐廳隔壁的居酒屋。

 

「啊、好久沒看到你了，好好喝一杯吧。」

相葉表明自己要開車，婉拒了那些酒，大野便自己一個人喝了起來。

酒過了三巡之後，大野的臉變紅了，他喃喃地說起了自己的過往，吹噓起自己辦過的展覽、認識的藝術家，他說了之前他跟朋友組了一個樂團，還有曾經交往過的女人們。

好像一口氣要告訴相葉雅紀，他不在的十五年內，大野智的人生發生了什麼事。

大野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語囈，最後不勝酒力的大野開始胡言亂語。

 

離開居酒屋的時候，街上的燈都滅了，渾身酒味的大野智，軟趴趴地掛在相葉雅紀的身上。

相葉去停車場取了他的車，順便送大野回家，在醉鬼的指引下，相葉在市區多繞了幾圈，幾番折騰後他們終於到了大野的居所。

喝醉的大野智一直抱著相葉雅紀的左胳膊，緊緊黏著他，好人做到底，相葉幫他開了家門，把這個醉鬼安頓客廳的沙發上。

屋子裡黑漆漆的，空氣中飄有淡淡的芳香劑、菸草跟大野身上的香水味，相葉一直沒有說出口，這款香水的味道太濃郁，不適合他。

 

大野在沙發上蜷曲成一團，相葉安撫似的順順他的頭髮，正想起身幫大野到杯熱水，才發現自己襯衫下擺早被大野抓住。

 

相葉輕輕扳開大野的手指。

「相葉ちゃん，不要走。」

「欸？」

躺在沙發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用濕潤的眉目直視自己的眼，說：「這次不要走。」

 

相葉雅紀也曾見過大野智露出那個神情，十五年前的夏天，他們倆人單獨在美術社的教室，相葉不記得大野說了什麼，但他記得大野一定是說了欠揍的話，相葉把他撓得在地上笑著喘息。

回過神才來覺得自己做得太超過了，他停下手上的動作，當時的大野就是用這主眼神看他。

那是個催促相葉給予更多的眼神，因為那個眼神，讓他很自然地貼上了那個唇。

之後，這位前輩就從他的人生中消失了十五年。

 

現在大野還抓著他的衣角，這次相葉雅紀沒有動作，反倒是大野智直接地用充滿酒氣的嘴吻了他。

十五年後，換相葉雅紀僵在原地。

 

「你離開以後，才發現我好在意你喔。」大野智用含糊的語調說了，昏暗的光線下，相葉分辨不出他有沒有流淚。

 

他再度貼上那個唇。

 

十五年前，他們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不願意面對自己喜歡上同性，過了這麼多年，他們不願意再偽裝。

也許他們內心深處，一直為了對方留了個位置，這個吻，直接填滿了十五年中的空缺。

 

相葉回想起那天二宮告訴他：「我一直以為你們要在一起了。」

 

過了這麼多年，相葉雅紀不知道他們是否要重新開始。

但那久別了十五年的吻讓他鼻頭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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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相葉雅紀是被熱醒的，他躺在大野家的沙發上，跟沙發的主人抱在一起，他稍微移動，懷裡的另一個人也跟著醒來。

他們看著對方，面面相覷。

 

「我們好像進展太快了。」

「反正我們都等了十五年。」

「不是應該要先從牽手約會開始嗎？」

 

大野從沙發上離開，問了相葉：「要不要吃個早餐？」

「好啊！麻煩你了。」

相葉向大野借了浴室，洗完澡的時候客廳都是煎荷包蛋的味道，而大野在客廳等他一起享用早餐。

 

他們天南地北地聊著一些無謂的小事，嘗著那些米飯的時候，相葉覺得自己很幸福。

他又聞到了，很久以前那股綿菓子的味道。

 

「大ちゃん還記得綿菓子嗎？」

「園遊會的時候，社團同學從家裡搬了一台製造綿菓子的機器，然後我們那天做了好多彩色的綿菓子。」大野一邊咀嚼，一邊口齒不清地說。

原來他還記得，那天那些五彩繽紛的綿菓子，繽紛到不像食物，那台機器讓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記得園遊會結束之後，他們還剩下一堆賣不出去的綿菓子。

但他們才不在意這些，他只記得那股淡淡的甜味，還有前輩的笑臉。

 

自此之後，糖霜加熱的味道便在相葉的腦海中揮散不去。

 

「那個時候，相葉ちゃん說綿菓子好甜，很喜歡，然後，我就想要去做甜點。」

大野喃喃地說著，好像在敘述別人的事情一樣。

 

時間太久了，相葉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否說過這樣的句子。

原來自己是促成大野走上甜品師傅之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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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相葉ちゃん有車，載我去上班？」

多虧了自己開車出來，相葉得知了甜點店的確切位置，漆成粉色牆面配上金色的水晶吊燈，大野告訴他，店裡的主打客群是女性。

 

返家後的相葉傳了一封簡訊給二宮，告訴他，自己跟前輩見面了。

十分鐘後，他收到了「恭喜」幾個字。

 

在沒有安排行程的午後，接近甜點店打烊的時間，相葉會過去店裡打聲招呼，連店員都認識他了。

 

而甜點店打烊後，大野會讓相葉進入後方的廚房，陪伴自己準備隔天的商品。

那些五顏六色的精緻甜點讓相葉嘖嘖稱奇，冰櫃裡的鏡面蛋糕跟慕斯蛋糕精巧的像藝術品一般。

他有時會嘗幾口，層次豐富的口感卻沒有想像中甜膩，每次說好吃時，大野總是會笑得很開心。

 

「弟弟的婚禮是什麼時候？」

「下星期二。」

「那快了呢。」大野撐在工作檯上，盯著相葉問：「要不要幫相葉ちゃん的弟弟做個蛋糕？」

「可以嗎？」

「要或不要！」

「那就麻煩了！」

 

大野在櫥櫃裡拿出了不同的材料，一邊喃喃的說著相葉ちゃん的弟弟也叫相葉ちゃん吧。讓相葉笑著說才不是呢。

 

相葉坐在一旁看他搓揉著麵粉，那股淡淡的甜味又瀰漫在空氣之中。

 

「什麼時候回紐約？」

「兩個禮拜後的飛機。」

「還會回來嗎？」

「也許。」

大野聽到這個回答，瞇起眼睛用力搓揉麵團，相葉馬上改口道：「絕對、絕對會回來。」

 

畢竟兩人在這場戀愛中，已經逃避了十五年，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都不夠用來填補十五年的空缺。

 

等大野把麵團放進烤箱哩，說可以他休息一會的時候，他轉身從冰櫃裡拿出一束五顏六色種類繁多的花束。

「我做的，要不要試試看？」

相葉還沒答應，大野就交給他一朵非常精緻的紫色花朵，是洋桔梗的造型。

似玻璃般半透明的材質，恣意綻放著，在燈光下閃耀著魅惑的光澤。相葉湊近嗅了一下，跟華麗的外表不相襯，它只有淡淡的甜味，像綿菓子一般的味道。

「這是什麼？」

「糖花。」大野睜大眼，一臉期待地注視著相葉雅紀把糖花放進嘴裡。

在相葉咬破一片花瓣時，他興奮地問：「甜嗎？」

 

「嗯，很甜。」

 

只是相葉雅紀沒有告訴他，大野智當時的笑容比糖花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