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o

相葉按了電鈴，眼前的門被打開了。

「早安！」他充滿活力地對著出現在門後，那張睡眼惺忪的臉，說聲早。

「早喔。」大野前輩又用一副沒睡醒地聲音回答自己。

 看到一早就這麼沒精神的大野，相葉忍不住上前去摟住他的肩，大野呼呼呼地笑了起來。

「大ちゃん快醒醒。」

 大野被相葉的舉動逗樂了，伸手假意要推開相葉，相葉故意摟得更緊了。

「醒了嗎？醒了嗎？」

「好啦！清醒了、清醒了。」

 

兩個穿著附近高中制服的身影，勾肩搭背地在晨間的小巷裡嬉鬧。

熟悉的味道竄入鼻尖，也許是大野家洗衣精的香味，柔和又甜膩，相葉聞這個味道已經許多年了，就像陪他長大的那條「小被被」一樣，大野身上的味道一樣能令他安心。

 

相葉跟大野是從小到大的鄰居，兩人經常玩在一起，也許是學區相同的關係，兩人一直就讀同個學校，即使大野早相葉一步考進附近的高中，相葉也是毫不意外地隨後跟上他的腳步，兩人的媽媽總是在見面時調侃自家兒子跟對方根本是兄弟，總是形影不離。

 

因為同路的關係，他們總是一同上學，放學後也總是一起回家。

身為野球部的社員，相葉總是在學校練習到傍晚時分。

 

而大野總是會在球場外圍，要嘛畫圖、要嘛發呆，等待野球部的練習結束，然後跟相葉一起回家。

 每次練習結束時，相葉都會親自跑到球場旁的大野身旁，跟他說：「大ちゃん，我們差不多可以回家囉。」

大野會面無表情地「喔。」一聲，開始乖乖地收拾他的素描本。

每當相葉收拾完他的私物離開球場時，大野都會站在操場外的樹下，等待相葉跟上他的腳步。

 

微風吹撫過河堤，夕陽把兩人的身影拉地長長，練習結束後的相葉總是汗涔涔的，而乾淨的制服好好穿在身上的大野看起來跟自己完全是不同世界。

 相葉很感謝大野願意抽空等待，但是一方面又覺得不好意思讓大野等這麼久。

「大ちゃん你不用特別等我啦，要等我練習結束天都黑了，而且大ちゃん對野球又沒興趣，花時間等我也太浪費了。」

「雖然沒有特別喜歡野球，但喜歡相葉ちゃん。」

 「欸？」當時的相葉沒有聽懂，但一回神時大野已經走在前方了。

 

他們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一些不太重要卻溫暖的瑣事。

 

當相葉正要闔上家門，跟門外揮著手的大野說「明天見」之時，他注意到紫藍色的天空中，閃爍起幾顆星子。

夏天快到了，那大概是牛郎星、織女星與天津四，雖然相葉無法確切認出他們誰是誰，但大概不會錯吧？

 

 跟大野道別後，相葉進入自己房間，他躺在床上。

 那句「喜歡相葉ちゃん」在腦海裡迴盪著。

 笑著跟自己揮揮手的眼，亮起跟牽牛織女一樣的光芒。

雖然有年齡上的落差，但總是懶洋洋又愛靠在別人身上的大野，對相葉來說，跟大野相處一點都不像跟年上在一起的感覺，反而有種跟平輩的氛圍。

也許是相處起來很輕鬆，兩人感情像又兄弟般要好，總是落東落西的大野經常來相葉的班級，跟相葉借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像是水杯、鉛筆盒之類。

為了常常忘記帶筆盒的大野，從不畫圖的相葉，還特別放了一支素描鉛筆在筆盒裡。

班上同學一看到出現在窗外的大野前輩都會直接聯想到相葉，連問都不問就還搖搖相葉的桌子。

「你的學長又來了。」 

相葉總是會笑笑地問大野今天又忘記帶什麼東西。

有時候班上同學都會調侃相葉，自己跟那個學長是不是那種關係。

相葉當然會搖著手說不是。

 

現在想想，大野該不會真的喜歡自已？

所以才會願意花這麼多時間等待自己練習結束。

可是自己喜歡的明明是女孩子啊。 

相葉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超出負荷，他不想再想了。

  

隔天早上，相葉去按大野家門鈴的時候，來應門的是伯母，他說前輩今天不太舒服，會向學校請假。

 

相葉留了一句好好保重後就獨自去學校了。

平常總是兩個人結伴而行，今天少了一個伴，頓時覺得有點孤單。

雖然平常兩人也不會特別說些什麼，但身旁的大野散發出來的那種溫和氛圍，會讓相葉覺得自己一整天都有精神。

接近學校的道路上，相葉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頭，是同班的好友二宮。

二宮向他揮了揮手，笑著說：「大野前輩呢？」他張望了一下：「他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前輩今天請假。」

「好難得看到你自己一個人，你們兩個總是黏在一起。」二宮好像想到什麼一樣，偷偷地笑了出來：「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才沒有呢。」

相葉急著否認。 

 

他並不覺得大野跟自己特別要好，他們明明就只是普通的鄰居，也許跟一般的鄰居相比有親近一些些，但絕對只有一些些。

他們去過對方的房間，看過大野桌上堆的塗鴉，上面有正在打棒球的自己。

大野有時也會來自己的房間，跟自己一起玩電視遊樂器，玩累了會直接在自己的房裡小睡，躺在相葉平常睡覺的床上，閉著眼，露出一小截肚皮。

 

「雖然沒有特別喜歡野球，但喜歡相葉ちゃん。」

 相葉又想到昨天在夕陽下，大野突然冒出的這句話。

 

大野沒有來找他的這天，相葉時間格外漫長。

他有點糾結回家後是否去探訪隔壁的前輩，當回到巷口時，他又選擇作罷。

從窗外傳來隔壁的咳嗽聲，以前相葉都可以無視這些聲音，然而今天卻像心中的小小疙瘩，在胸口中悄悄地撓搔著。

「喜歡相葉ちゃん。」闔上眼時，那句話出現在腦海裡。

 大野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呢？

牛郎星跟織女星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他夢到夏日的祭典，去年，跟大野一起去的，他們買了兩顆糖蘋果，撈了一袋金魚。

 

「早唷！」隔天早上雅紀努力以沒事的態度跟大野道早安。

「早。」大野的聲音帶了點鼻音，依然沒睡飽的他撥了撥自己的瀏海，在瀏海之下，相葉看見順著目光顫動的纖長睫毛，而大野本人又用那軟呼呼的語調跟自己說早安。

大野的臉好像有點泛紅。

 

相葉不知道，大野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啊啊？

 

大野跟自己說他的病情好多了，要相葉不要太擔心，相葉告訴他，昨晚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讓他以為大野要把肺咳出來了。

 

大野笑的時候，相葉注意到大野嘴角露出來的小虎牙，相葉的心臟，正怦通通、大聲地跳動著。

 

 

 

他喜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