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o

＊給某人的學paro

＊OOC

邁開步伐，調整好呼吸，相葉雅紀舉目所及，除了遠方的靶心外，別無旁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舉起手肘，把弓拉滿……

「啪」地一聲，射出去的箭神準地埋進漆成紅色的圓心，他面無表情地轉身，回歸就位時的坐姿，前方正襟危坐的前輩雙手撐著黑袴、挺直背脊，目光跟其他選手一樣，直視著靶場牆邊的評審席。

但相葉並無心盯著評審或著牆面，他的視線停留在前方的前輩毛茸茸的腦袋。好可惜前輩不能看見自己射擊的成果，其實在放手的瞬間，相葉就知道這支箭一定能命中靶心。

 

下一批選手上場了，他們起身，安安靜靜地退場。

 

他們的表現似乎不錯，平時嚴肅的教練的臉上掛起反常的笑容，當他一看到返回休息室的相葉，馬上招手要相葉到旁邊的角落。

「相葉，你真的進步得很快！」教練笑嘻嘻地拍了拍相葉的肩膀，相葉只好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

「要不要站在首發的位置？」教練眉開眼笑地詢問他，一個隊伍的首發通常是全隊實力最強的成員，若第一箭能夠交出亮眼的成績，其他隊員會被這一箭激勵。

相葉知道教練的提拔是對他的肯定，但他心裡有個拒絕的聲音，相葉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教練因他拒絕而皺起眉頭。

「以你現在的實力擔當主將已經沒有問題了，為什麼要拒絕站在第一位的機會？」

「大野前輩才是有實力站在第一位的。」

「你已經跟大野並駕齊驅了，況且他快畢業了，你要試著帶領接下來的新生。」教練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但相葉官只是腔地回答自己能力還不夠。

教練聳聳肩，他拍拍相葉的肩膀，要相葉再三考慮，相葉連聲說「會的，謝謝教練。」

 

回到休息室，一起參加比賽的部員們現在換回校服了，相葉在同校的部員間尋找那張熟悉的面孔。

「嘿！」這個帶著鼻音的嗓音相葉再認得不過了，相葉一回頭就看見剛才跟教練談論的對象，那人正笑嘻嘻地向他揮手。

一離開靶場，大野的背馬上駝了下來，本來就不高的身高瞬間矮了幾公分，一臉開心地靠近相葉，笑得露出一口參差的亂牙，相葉被前輩從背後環抱，他的雙手搭在相葉的肚子上，相葉還沒來得及換下他的弓道服，透過一層薄薄的筒袖，相葉知道前輩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正貼在他肩胛骨的位置，他似乎還能感覺到前輩的鼻息，空氣中若有似無地縈繞著一股甜味。

明明前輩是靠在自己背上，不知怎麼的，相葉雅紀卻覺得胸口湧起一股暖意。

「相葉ちゃん變得好厲害喔。」貼著他的背的前輩莫名其妙地冒出這一句。咬字都連在一起，相葉卻非常開心地回了他謝謝。

「等一下、一起去吃甜點？」前輩問他，相葉看不到前輩的表情，不過聽著頭髮摩擦布料的聲音，相葉猜測前輩現在正抬起頭來，大概跟往常一樣，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相葉禁不住請求，馬上點頭答應。

 

他們都是弓道部的部員，同時也都是甜點的愛好者，兩人總是在練習結束之後，一起共度甜點時光。

 

今天是校外賽程，大夥兒點完名解散後，他倆就搭上電車，一起從不太熟悉的地鐵站出站，四周是陌生的街道，跟著導航，到了頗有知名度的甜點店，還好今天來的這間店裝潢非常樸實，沒有漆成粉紅色的外牆跟水晶吊燈，讓他們推開門的時候不至於太尷尬。

 

服務生一端上甜點，看到擺排精緻的甜點，坐在相葉對面的前輩馬上兩眼發光的說：「這個好漂亮喔，我要拍下來！」看著前輩對著甜點搖頭晃腦，尋找最佳的拍照的角度，相葉不禁覺得前輩這個行為非常可愛。

「我op囉，相葉ちゃん記得幫我點愛心！」在大野智那個不怎麼更新的Instagram裡，全部都是甜點的照片，讓相葉非常自豪地一點是，那些照片裡有一半以上自己都有參與。

「我要開動囉！」

「嗯！相葉ちゃん，這個好好吃喔！」每次嚐到自己喜歡的食物，前輩的臉都繪皺成一團，用誇張的方式表現食物的美味。

明明在賽場上傲視群雄的弓道部主將，不知為何，面對甜食時卻像跟班上其他女孩沒什麼分別，也許是這樣的反差，讓相葉不排斥跟一個男生一起吃甜食。

「也讓我吃一口！」

「想得美！」

「拜託，就一口嘛！」

比起箭命中靶心的成就感，在相葉雅紀心裏面，跟前輩一起享用甜點是更加讓他愉快的事。

 

後來，他們在下班的尖峰時段跟其他上班族一起擠電車，前輩貼得他很近，不知道為什麼，大野身上總是有一股甜甜的味道，相葉知道這絕對不是衣物芳香劑或著沐浴乳之類的香精，相葉也說不出那個味道到底是從哪裡來，但這股甜味八成是伴隨著前輩而來。

 

他對大野說的第一句話，是剛入弓道部不久時，那時的更衣室只有剛結束練習的兩人，身為主將的大野前輩站在他的左側，安安靜靜地退下弓道服，露出佈滿汗珠的裸背，在他退下衣服的那個瞬間，剛才練習時，相葉一直聞到的甜味變得更加濃郁，直覺告訴他，那股味道是來自身旁的大野身上。

看著前輩迅速套上內搭背心，罩住原先裸露的背脊，相葉提起勇氣對未曾聊過天的前輩開口：「前輩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啊，被你發現了。」大野露出一個惡作劇敗露的表情，說：「嗯、那就給你一個好了。」他邊說邊低頭面對自己的提袋，在裡面翻找著。

「要吃嗎？」大野從包裡翻出一袋裝著彩色糖霜的小蛋糕的透明袋子，遞了一個給相葉，用前輩口吻說著：「相葉君應該也是個喜歡甜食的人吧？」

「謝謝。」相葉伸手接過了前輩的好意。

沒有想到弓道部的主將，居然是個會隨身攜帶甜食的男子。

相葉還來不及反應，衣服才換一半的大野智已經坐上更衣室的長椅上，開始吃起蛋糕。

「嗯、好好吃。」看大野在旁邊狼吞虎嚥、口齒不清地稱讚這個食物，比起眼前精緻的甜點，這個把喜怒形於色的前輩顯得比彩色的甜點更加吸引人。

看相葉端著蛋糕愣在原地，大野忍不住說了：「泥快吃啊！」他的聲音含糊，水亮的雙眼蹙了起來，彷彿在數落他一樣，相葉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地咬了一口。

「嗯、好好吃喔。」他真心讚嘆口中層次綿密的甜點，前輩笑著看他的反應，眼神中多了友誼的光彩，他們之間起了微妙的化學變化，甜點成了他們之間的連結。

 

每次練習結束後，他們都會很有默契地等待對方，一起坐在更衣室的長椅上吃著小小的甜點，有時候是大野帶來的，有時換相葉準備，有時候練習起預期的更早結束，他們會一起搭車去稍微遙遠的地方，品嘗都內有名的甜點。

前輩有時候會吃了幾口才發現自己忘了幫甜點拍遺照，他會懊悔地說：「我下次還要來。」

不過這只是說說而已，他們還有好多口袋名單還沒造訪。

 

同班的好友二宮總是會吐槽相葉「你跟前輩根本是情侶吧？」相葉都會揮著手說不要亂說。

他對前輩才不是那樣的感覺，相葉知道自己喜歡的是有纖細腰肢的女孩，他跟前輩只是兩位甜點男子而已。

 
＊

地鐵一站一站地停靠，他們周圍換了好幾批的乘客，原本兩人都是各自帶著耳機的，相葉注意到大野的視線，大野盯著他的臉，好像有什麼話想告訴他，相葉摘下自己的耳機。

「我有跟教練提過，想讓相葉ちゃん站在首發的位置。」大野喜孜孜地告訴他。

「為什麼？」

「之後弓道部就要靠你啦！」

因為這句話，相葉雅紀才意識到，大野智今年已經是三年生了。

「我要畢業了嘛……本來很擔心弓道部會後繼無人的，還好有相葉ちゃん！」前輩對他露出一個軟綿綿的笑容，是平常相葉會說可愛的那種，但是現在他卻笑不出來。

「相葉ちゃん要不要在下一場比賽的時候試試看？」

雖然被身為主將的前輩認可，讓相葉心裡有種踏實的自信，但是一方面，他不知怎麼的，一直想站在前輩的身後，看著前輩的背影，跟隨他的步伐。

對相葉來說，大野智是一個他永遠都達不到的目標，大概是幾千里之外的靶心，他不可能命中，但今天自己的目標卻告訴相葉，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無端的失落感比開心的感覺更加敲擊著相葉的胸口。

但是面對前輩的笑容，相葉又不忍拒絕，他有些為難地點點頭。

「那、下次就麻煩相葉ちゃん了！」前輩笑得露出那顆扎眼的虎牙。

 

他們在轉車的車站分道揚鑣。

前輩走向另一個方向，相葉停留在原地，看著大野前輩回頭向他揮揮手，白色的制服藏不住單薄的身子，相葉目送前輩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之中。

 

前輩明明還這麼嬌小，卻已經是三年生了。

不知不覺間，相葉已經快追上弓道部的主將了。

 

＊ 

入睡前，他一直回想起今天在車站看到的那個背影，包裹在白襯衫之下的腰桿，在逆向的光源下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在練習弓道時穿的白色筒袖，因為實力排名，相葉總是站在大野的下一位，每次在自己就位的時候，先發的大野已經在準備射擊了，每次，相葉都會看到平常都在駝背的大野，難得挺直的背脊。

前輩的身形算是精實，相葉有時候都會胡思亂想，他是不是只靠雙手就可以圈住前輩的腰？

每次箭射出去的那一剎那，大野前輩的腰都會稍微往後一震，相葉一直覺得這看起來像收縮的動作帶了點色情的成分。

他非常享受站在大野正後方的這個位置。

 

 

當相葉還是新生時，跟所有的一年級一樣，一踏進校園手上就被塞滿各社團的招生傳單。

他記得弓道部的傳單是穿著道服的大野智親手遞給他的，「歡迎來弓道部參觀！」大野糊在一起的咬字跟露出虎牙的笑容讓相葉對這個人特別有印象，那時候的相葉只覺得這個前輩這麼矮小，對照腦海裡弓的長度，一定是個小小的人拿著大大的弓的有趣畫面，他想親眼目睹這位前輩站在箭靶前的畫面。

 

在放學後的社團時間，相葉自己一個人拉開弓道場的拉門，偌大的道場中央只站了一個小小的身影，白色的筒袖搭背黑色的袴，袴的寬大的下襬讓穿著這件衣服的人顯得更小巧精緻。跟相葉想像的一樣，跟巨大的弓相比，那位前輩真的非常嬌小，像人偶一樣，但是前輩全身灌注的背影散發著無比銳利的氣場，弓的大小在在此時完全不造成干擾，反而與前輩的氣勢非常相稱。

前輩放開弦的同時，他的腰稍微抖了一下，「啪」的一聲，箭就直直地插在箭靶上了，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相葉雅紀完全沒有看到箭飛過道場的過程。

光線透過白色的筒袖，前輩單薄的身形被相葉看得一清二楚，而把弦放開的瞬間，相葉看見他的腰桿輕輕地震了一下。

不知怎麼地，前輩輕顫的腰枝在他的腦海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心理癢癢的，不知怎麼解讀自己的情緒。

 

明明對弓道完全不了解，相葉雅紀卻在鬼使神差之下，加入了弓道部。

 

沒有任何基礎相葉雅紀，必須比其他人加倍努力，他才能達到其他有基礎的「新生」們的水平，但相葉的最終目標是可以跟大野前輩參與同一場賽程，為了這個目標，相葉的練習時數高於所有部員。

 

一學期後，相葉雅紀從一位弓道新人，變成了弓道部的明日之星。

tbc